村子裏所有的人同時精神一振，戴果子更是一擡頭看著母狽的屍體，嘴角挑起點笑容，自語道：既然已經決定一戰，跟著這些什麽武功都沒有的村民，我居然有必勝的信心。

狼群快到村口時站得靠前的村民一下子見到野獸在暗夜中爍爍發光的綠眼睛，心口難免發毛。然而顧長明一早把話說得非常清楚明白，每個人身後保護著的都是自己的家人，自己的孩子，如果退後一步，那麽會把危險帶進村子。

所以沒有一個人後退半步，任憑風中吹來獸類身上獨有的腥臭味。

聽到方老七一聲怒吼，有人將手中的火把朝著最外面的那層溝渠投擲過去。時機掐得非常精準，正好是第一批狼群正好要邁過來的瞬間。火把一落下地，轟的一聲，火苗直竄而起，菜油加上幹草再沾到獸類的皮毛，燒得四周一股焦臭味。

狼群畏懼火焰，又吃了大虧，正要往後退去之時，方老七又是一聲吼。村子裏兩邊各有三個壯漢把掩蓋在捕獸夾和尖木棍上的擋板起開，耳畔聽到狼群一聲聲慘呼不斷。

顧長明依舊站在樹梢頂上，不過是剛剛換了一只腳。底下的戴果子遵從他的叮囑，把偌大的幹草堆點燃了。這邊火勢一起，戴果子可不敢幹等著不動，草堆看起來很大，其實經不起燒多久。外面已經是火光沖天了，然而狼嘯聲依然猛烈，沒有絲毫減退的現象。

戴果子的位置在村子中央，看不清外頭到底來了多少只狼反正聽著聲音是比想象中的更多。而顧長明始終全神貫註，不曾開口，戴果子知道他肯定是在關註整個局勢，不能分心，不敢開口打擾。自己摸了摸鼻子連忙去村子各處尋找可以繼續做燃料的物件，每個院子後面多少有些備用的柴火，全部被逐一搬了過來。

第一重防線過後，顧長明看得分明，至少消滅了十幾只狼，剩下的卻更多。他一早知道狼群很是狡猾，一旦吃了暗虧，絕對不會再讓狼群繼續前赴後繼的送死。

第一道溝渠裏的火焰燒得漸漸暗淡下去，方老七包含希望的等著狼群再攻入的時候，放火點燃第二道溝渠，這樣三重下來，基本可以消滅大半了。

然而狼群不進反退，而且退後一段路以後，又停了下來。

濃煙滾滾，氣味嗆人，要不是顧長明早早站在高處，這會兒怕是什麽都看不見了。狼王依然混淆其中沒有出現，顧長明垂眼看著戴果子忙進忙出的添柴，那只母狽的屍體雖然高高吊起，還是被火苗慢慢烤到，人的鼻子能力有限，狼的嗅覺卻勝過太多。

果然，狼群很快再次騷動起來，像是有什麽東西在激化它們的行動，讓它們沒有辦法周旋其中。很快狼群調轉方向，朝著另一邊跑了。

方老七等了半晌沒等到點燃第二次的機會，傻了眼，他沒有戴果子這麽好的耐心，連忙跑到老樹下，想要問個明白。

“不要離開你的位置。”顧長明的聲音清晰傳入方老七的耳中，仿佛就在身邊開口說話一樣。方老七的脖子差點沒有扭成麻花，也沒有看出顧長明到底是怎麽做到的。不過他已經對顧長明特別信服，連忙往自己所站的位置過去。

剛剛趕回去，才發現有三五只不知何時偷偷潛伏，趁著第一道溝渠的火勢小了，冒著腳底被燙穿的疼痛，快走過第二道了。

方老七才明白原來狼群也會使用調虎離山之計，連忙喊人放火燒第二道。

顧長明看在眼裏，村口這邊已經沒有懸念。狼群留下來的那幾只不過是用來分散一下村民的註意力，只要方老七不隨便亂走，不會再有其他的威脅。而剩下的四十多只狼，仿佛在茫茫夜色之中消失了蹤影。

戴果子到幾乎聽不到狼嘯聲，才敢擡頭問話：“顧長明，那些狼呢，不會不戰而退了吧。”

“如果不是你在燒著的這把火，沒準真的會。”顧長明調轉方向，整個人看的是村尾那邊，“不過為了這些無辜村民的安危，也不管手段是不是太過於毒辣了。果子，把火勢再燒得旺些。”

“那些狼不會是繞了個圈子，全部去村尾了吧。”戴果子的眼力比方老七不知道勝過多少，見顧長明面對的方向，心中有數，“你說這些狼怎麽會這樣的聰明！”

“狼本來就很聰明，何況是這樣規模的狼群。”顧長明垂眼等著，這些想要對村民報覆的狼群，一只都不能放過。否則就是後患無窮的存在，既然開戰，他絕對不會手軟，必然是會殺盡最後一只。

村尾那邊很快收到消息，狼群的第一撥撲上來時溝渠再次被點亮，濃煙正好頂風，差點吹得埋伏在周圍的村民透不過氣來。

“用濕布掩住口鼻，掩住口鼻。”顧長明再次提醒所有人，“蹲下來，讓所處的位置低於狼的身體。”

濃煙嗆人，同樣也能把狼嗆得失去方向感。然而村尾相同的都招數，燒死的狼只有村口的一半。顧長明微微瞇起眼，大致數了一遍，應該還有三十多只。那麽中間那只灰白色的會是狼王嗎？又或者是另一只尾巴豎的筆直，隨時會撲上來撕咬村民咽喉的？

顧長明飛速的把三十多只狼全部掃了一遍，不禁微微冷笑，狡猾透頂，目前為止一點破綻沒有露出來。

狼群再次調整，又是往後退，又是原地不動。

顧長明心中戒備大增。村子畢竟是半開放的狀態，算來是村口村尾，真想要撲進來的話，其實四通八達哪裏都有可能。

那三十多只狼，忽然盡數散開，變成了四五股，朝著不同的方向奮力奔跑。

顧長明的目光終於落在一只老態龍鐘的狼身上，從上往下俯視，只見皮毛完全喪失了亮澤度，而且左邊的眼睛一片灰白，早就失去了光明。

三十多只狼全部散開後，這只老狼端坐在原處，一動不動。像是察覺到了顧長明的窺視，老狼緩緩的仰起脖子，朝著他所處的位置，齜了齜牙。無聲的一種挑釁，甚至能夠見到另一只眼睛裏透出的輕蔑。

顧長明沒有回避開視線，反而迎接而上，將所有的挑釁盡數收下。而且再次確定，這只老狼就是狼群中真正的狼王。

一只行將就木的狼王。顧長明把原本想不明白的疑問一下子貫通了，為什麽母狽壞了狼王的幼崽，卻被單獨放置到其他地方。狼王太老了，在狼群中肯定有年輕力壯的雄狼正在對其之位虎視眈眈。老狼王生怕自己遭遇不測，死在新狼王的口抓之下，才把母狽藏匿起來，試圖想要保護它和那只沒有出身的幼崽。

新狼王同時也在尋找母狽，一來幼崽絕對不能留下，二來狼群中需要智慧度更高的母狽。即便老狼王死了，新狼王還是可以接受母狽的存在。

然而母狽一死，反而讓新老狼王齊心一致對付村民，想要在圓月之夜進行一場屠殺與覆仇。

真可惜，顧長明緩緩握緊拳頭，他絕對不會讓狼群得逞的。

分成四五股的狼，讓村民的註意力完全渙散開來。在第一個村民被狼咬住手臂發出慘叫的同時，顧長明沒有立即趕過去，而是讓村口村尾把溝渠繼續燃燒下去。既然來了，就一只都不許放出去，來個甕中捉狼。

村民被顧長明簡單的教過，知道用雙臂去抵擋住狼的尖牙利齒，第一口咬過來，全部都咬在厚厚的布條之上，身後立時有人趕過來支援，用木棍對準狼的後腦勺敲擊下去。

螳螂捕食黃雀在後，這邊木棍落下，背後的另一只狼已經將前爪搭住那人的肩膀，趁著那人沒有反應過來，憑借本能轉頭的瞬間，張開血盆大口狠狠的咬住了咽喉的要害。

顧長明趕過來相救之時，雙掌把兩只狼盡數擊飛，地上那人的血液已經流滿了一脖子，連衣服上也全是血。顧長明見其雙腿抽搐，知道已經沒有挽救的辦法，連站在其身邊等著咽下最後一口氣都沒有時間，另一邊的慘叫聲又同時響了起來。

如果顧長明在尋找狼群中的狼王一樣，狼王同樣在揣測這些村民之中，誰才是領導者。在發現顧長明的蹤跡後，老狼王做出大膽的決定，既然人類的領導者只有一人，那麽就分散開註意力，讓其分手乏術。

顧長明的動作已經極快，狼卻是本能的迅疾，很快撲倒三人，咬死其中的兩個。而顧長明也徒手殺死了六只狼，村民齊心合力又殺死了四只。

狼群的數量再減少下去，顧長明更加不敢掉以輕心。狼群的規則是讓群體中最不出色，最沒有捕食能力的狼沖在最前面，雖然兩撥火燒死一些，又被殺死一些，剩下的那二十多只卻才是狼群中更加厲害的角色。

比如那只所謂的新狼王，顧長明有種預感，新舊狼王在攻擊村莊之前已經達成了默契，一戰之後，狼王易主，當然前提是血洗村莊之後。

戴果子正在往燒到半人高的柴火堆中加入最後的一點柴草，身後忽然有一陣風，夾雜著說不出來的味道，有點熟悉又有點陌生。

而且他的肩膀一暖，仿佛是有人搭住了他的肩膀，而且還不開口說話。戴果子猶疑了一下，想要轉過頭去看看是不是有人過來尋求援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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